海邊沒有海-我在菲律賓遊學，天氣熱(上) - 菲律賓

原文：https://episode.cc/read/fammy0810/my.191020.192820

■心底的訊號

　　「成長的必經歷程，就是要接受自己是誰」

　　台灣人到菲律賓遊學練英文，短則幾個禮拜長則數月，通常作為人生的中繼休息站。
朋友Jimmy辭掉六年穩定的工作，與女友決定來宿霧練習英文，回台後要迎向他的新事業
。談起他的工作經驗，與人生規劃，在短短談話中，他總是不斷告訴我：「改變是困難但
必要的。」像極給予自己的心戰喊話，好多些勇氣面對他不擅長的事物。

　　而我自從知道世界上有非母語的語言後，學習其他語言就變成我人生的夢魘。生活在
高雄，連閩南語都無法流利地與他人對話，根本就註定了生命的殘疾。沒想到還有魔王英
文，當無法說出英文時，在台灣的印象中，就是一個缺乏國際觀的人。對我而言，或許沒
有國際觀的標籤不是這麼重要，但心底總是想要自己到國外走走看看，加上想要隨興的旅
程，語言就變得有點重要，因為途中有太多無法預期的事物，必須開口詢問。

　　亞洲人到菲律賓遊學便宜學英文，打從知道這個訊息，經過五年的醞釀，終於在
108/8月底決定力行實踐，看看三十年的菜英文是否有被拯救的可能。懶惰做功課的我，
第一首選就想到了新飛代辦，沒有其他原因，只因為是學長所開，詢問起當地資訊，心情
比較沒有負擔。

　　早在半年前，心裡便思思念念著此事，只是一切都在想像裡，不免有些不安、緊張與
不確定，一切都愛詢問天機的我，跑去找尋好友抽塔羅牌，出現的牌是愚者牌。愚者是旅
行者是探險家，對於任何未知的旅程，都勇敢向前，絲毫沒有精心思量可能有的危機。或
許是個性使然，我好像向來如此，不是沒有忖量，而是往往過慮的結果，不是思考縝密，
反而越想越害怕導致裹足不前。所以選擇在還未接收複雜的資訊下，趕緊出發。

　　終於9/30上了飛機，來到宿霧，開啟了三個月菲律賓遊學的生活。

以海維生

■孤立的桃花源

　　語言學校與宿霧當地的生活，就是平行世界，校園內的與世無爭和和純然學習，對照
為了生活奔波存錢的當地英文老師們，他們對於學生們的處境和消費力，無不抱持著羨慕
的態度。

　　走出校門，餐餐高檔餐廳與旅遊行程，對於當地人而言，我們像極不食人間煙火的神
仙，浮走在五光十射的光暈上。語言的隔閡，讓學校裡的分眾明顯，進入到韓國人所開設
的學校，所以韓國人很多，緊接就是台灣人，之後才是其他國家的人。
　　
CG Academy小小校園，每天擠滿了人潮，見到熟與不熟的人們，都要輕輕掛上微笑，來偽
裝自己的友善。台灣人總是熱絡，常常互揪出門吃飯、逛街與玩水。

　　至於我面對新環境不適應，並沒有因為台灣人的成群結隊而減輕，只讓我在學校形單
影隻的身影更顯突兀，與自我觀感不合群的畏懼。校內總是喧囂，走出校外武裝的心情，
不合口味的食物，狹窄的宿舍空間、與室友不合拍的生活步調、密集的課程，外加本來對
於英文的抗拒，林林總總加起來，每一件事都讓鄉愁可以見縫插針，況且不是隙縫，根本
都已經墜入深深的無底洞。

　　除了適應課程，大家還會碰到另一個極大挑戰，即是必須適應室友的生活習慣，原先
我的室友有兩位是韓國人，身體怕熱，冷氣一開就變成冰凍庫，導致電表跳表如飆車。學
校要學生額外負擔冷氣費，一度電高達20披索。

　　想把錢花在刀口上的我，每日都關心宿舍內狂飆的電費。認真紀錄電錶的行為，幾乎
已經成為基本日常。在其他房間裡，更是有台灣與韓國人，一個想開冷氣，另一個想關冷
氣，兩人語言隔閡下，帶著某些誤會而大打出手，導致雙方都被退學的悲劇。

　　我突然有動能要與室友溝通冷氣使用狀況，成為了此行想使用英文交流的頭次強烈念
想。還與老師一同草擬草稿，想著如何能夠好好的與室友商量冷氣溫度之事，但最後在各
種不適應夾擊下，此事變得微小，沒能說出口。但卻重重削弱待在此房間中的安定感。加
上空間狹小、室友作息混亂，彼此互相打擾，幾乎喪失住在此房的熱忱。

　　課堂中，怠惰的神情搭配僅會英文的隻字片語裡，不時透露我對來宿霧生活的倦怠。

　　英文老師問：「那你當初怎麼來宿霧？」

　　我皺著眉：「我也不知道。」腦海所有的千迴百轉，限縮於僅會的單字中。捫心自問
，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我這麼不喜歡學校，不想交新朋友，也不想這麼密集的課程。一切
一切讓我想逃離學校，找一個安靜的海邊，靜靜地待著呼吸著。環海的城市，卻無法好好
的看海，處在語言隔閡的地方，凝視湧現心底深層的潮水，不停拍打岸邊。

　　心底泛起人生最好的地方，不是這裡，或是那裡，而是遙想著一個無法企及的所在。
桃花源活在意念裡。懷想，把自身的限制屏除，就是永遠美好無瑕。曾以為在宿霧的生活
，可以很完美。

　　就在第三週，我選擇換房，換到一間也許可以安居的地方。

■危機四伏的街頭

　　週末裡，上午我與朋友相約一同到當地市集挖寶，下午我們分道揚鑣，他們要去參加
泡泡宴會，我想一人去卡邦市集，朋友們特別叮嚀我「那裡很危險」，在網路訊息中，卡
邦市集是一個扒手極多的地方（確實有台灣的學生在市集裡，當街被搶掛在身上的項鍊）
，所以在多方耳提面命下，要好好保護自己的安全與錢財。

　　而朋友Rola則趕赴另一個party，是當地知名的mall所舉辦的party。

　　走在市集裡，我迷失在市場中的五味雜陳裡，有菜、肉、雜貨、熟食與鮮花，當地人
黝黑的背影，直挺挺蹲在路邊，整理雜貨。口乾的我想著，要到什麼時候才可以與他人一
同圍著攤販，買一杯冷飲解渴呢？
而現在只能是個異鄉人，窺視著他人的日常。

　　晚上回到學校後，朋友一群人聚在外頭談天，才得知他們還未來得及參加party就鎩
羽而歸。因為正好有個搶劫案在mall裡發生，當時朋友靠近案發現場，聽到幾聲槍響，所
以與其他民眾驚慌失措逃出mall外，敗興而回。原來有十二名搶匪持槍，搶劫mall裡多間
的珠寶與錢財，並且開槍傷人。

　　「危險」的陰影真的全面籠罩在菲律賓的街頭，覆蓋在我們這群異鄉人的心理。Rola
回到台灣還心有餘悸說：「這趟菲律賓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遇到這場搶案了。」

　　室友：「一個是生命危險，另一個是錢財危險，這樣相較下，卡邦市場真的安全多了
。」或許危險的想像，只是存在人的心理，想著哪裡有危險，處處就會發生危險。


■我到底是誰？

　　來到宿霧後，與自己說話的時間更多了。想分享卻無人可講，但也可能是天生懶惰溝
通。
　　來到這裡後，朋友們最多的話題，就是計畫去哪裡玩，一人登高一呼，百人允諾。你
就可以在完全不知情下，被帶到一個偏遠的小島，然後另一個小島，有著去不完的島，俗
稱跳島。抑或是哪個老師教學狀況如何？自己學英文的歷程？老師與自己的互動是如何？

　　這些，都是我無從加入的話題。所以我只能在旁靜靜地聽。

　　每個人都說，想把語言學好，就是要秉持著與他人溝通的熱忱，這樣可以快速學習語
言，所以學語言的人心中無不有個聲音迴盪，「要找尋各種機會與他人用英文交流」的推
進器。我曾經以為我會非常好學的心念英文，畢竟將英文學好是多年的願望。經過這幾天
，可能是學習過程太過瑣碎，不知有何必要說起。或者天生沒有這麼熱愛溝通，要與他人
交流意見。這才想起，在中文的世界裡，我就常常選擇性安靜的情況，為何對自我有錯誤
期待，現在到達菲律賓遊學，就會變得有強烈與他人交流的慾望呢？而且是使用英文。

　　我想「人生最好的地方，不是這裡，或是那裡，而是遙想著一個無法企及的所在。」
如同我現在活在英文世界用中文，企圖打撈埋藏於深藏低喃耳語。身陷狹窄繁鬧的學校市
區，心底寄託於寬闊蔚藍的鹹水撲鼻。

　　我以為清楚自己，但其實面目模糊，也許透過異地異環境，才有機會凸顯絕世獨立。
成長的必經歷程，就是要接受自己是誰，所以任憑本能，執拗彆扭地活著。

　　三個月的生活，已經過了三週，雖換了新房間，還是夾雜諸多不適應與抵觸，但我還
願意給自己一點時間，不要怯懦改變與危險，唯有在異常和扞格中，尋找自己，確認自己
。

　　走吧走吧，在所有不適應中，黎明一定會升起，我是這麼對自己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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