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魯魯：巨岩、沙漠與等待雨季的小草 - 澳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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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梨念書也已經一年半了，初時偕友去過墨爾本和布里斯本，兩者都並未給我帶來太多
感動，旅行的腳步也就停下來了。那日閒來無事，我問自己：如果明天就要離開，有沒有
哪個地方沒去會在往後想起來時感到遺憾的？

我的答案是烏魯魯，又叫艾爾斯岩，為了表示對當地原住民的敬意，這個雙名制的地方，
烏魯魯通常是在前的。

一般常見的走法有兩種，飛到愛麗絲泉再轉搭巴士或參加旅遊行程一路往烏魯魯，或是直
接飛到烏魯魯機場。後者較省時間也較貴，班次不多，但維珍、捷航和澳航皆有航班，我
搭的是捷航，來回大約600澳幣。週五早上去，週日下午回。如果時間充裕的話，多留一
日可能會更好。


當日也許因為風大延遲40分鐘起飛，大概為了不耽誤降落，機長未有網路上傳言的飛行表
演，讓左右兩側旅客皆能從空中俯瞰烏魯魯。但我特意付了一點錢選了左邊窗戶的位置，
享受在空中俯視的趣味。

也因為輕裝上陣，毋須等行李就上了接駁車，但是接駁車還是需要等其他旅客的，我就靠
在椅子上休憩一下，也發現烏魯魯比雪梨慢了半小時。時差居然能以半小時為單位，這是
我從來不知道的事，忍不住左顧右盼，看看是否有人跟我同樣驚訝。

烏魯魯總共也只有一個住宿區，羅列了五間價位不同的旅宿。從五星級的Sails in the
Desert，四星級的Desert Garden，公寓式的Emu Walk，平價旅館與青旅並行的Outback
Pioneer到露營地，另外還有一個隱藏版就是許多名人造訪過的Longitude 131° ──第
二天遊程的司機大哥要我們看著那遠處一排秀朗的白色船帆，叨叨地念著：一個晚上要
2700澳幣啊，而且至少得住兩晚啊！好多名人來過。語氣裡頗有點為此地得意的意味，但
我對歐洲名流不熟，他說的幾個名，我也都是過耳即忘。

接駁車分別在不同旅店停下，讓住客下車，我提前在Emu Walk下車，先去購物中心買了沙
拉和明信片。說是購物中心，也就是幾間小賣店、咖啡廳、遊客服務中心、郵局和超級市
場。原本烏魯魯的物價就堪稱澳洲最貴，真來到此地發現還保留了不少平價選項，超市賣
的凱薩沙拉有蛋有肉大約7塊澳幣，加上一瓶果汁也就是這個乾燥炎熱地方的絕佳午餐了
。

我選的是Outback Pioneer青旅的20人房，因為朋友忙於課業，我單獨前往，這是最便捷
廉宜的選項。房間出乎意料地挺乾淨，枕頭上還放著第二天遊程的注意事項，然而公共浴
室的設備就不敢恭維了。

入夜後，我在旅店前等著巴士帶我們前去Field of Lights光之原野展覽。太陽能燈泡緩
緩變化著顏色，一整片燈泡看起來像是奇妙的花田，雖然人挺多但不覺得擁擠，走在其間
只感到寧靜。光之原野並不是常設，由英國設計師設計的展覽只展出到3月，不禁慶幸此
趟來烏魯魯真是絕妙的好時機。

因為學校課程尚未結束，我去烏魯魯只停三天兩夜，直飛烏魯魯本來就省了不少時間，另
一個常走的方式是飛愛麗絲泉再一路玩到烏魯魯，我一方面對露營有著慘痛的回憶，一方
面不想花太多時間在車程上，最後選擇了直飛烏魯魯。

烏魯魯一般常提的三個大點：烏魯魯、卡塔丘塔和較遠的國王峽谷，我很貪心地想要都去
走一走。打電話詢問旅遊公司，接電話的女士卻回覆我第一天下午不能排半日行程，最後
一天上午也不要排半日行程較好。

「為什麼？」

「因為飛機會誤點，而我們的行程回程也會遲到！」

遲到這件事說得如此理直氣壯真是令我瞠目結舌，而且還真給她說中了，當日抵達的飛機
因強風遲未起飛延誤了近一小時，而回程的班機也還真準時了。

在往來討論一陣後，我忍痛放棄耗時較長、需占去一整日的國王峽谷，排了卡塔丘塔的健
行和烏魯魯的日落行程。卡塔丘塔的意思是很多頭，這樣一說還真有點讓人想起美國的羅
斯摩爾山，不過卡塔丘塔完全是自然造物。

雖然早早上觀賞平台遠眺烏魯魯和卡塔丘塔，但是日出為雲所遮蔽多少讓人感到有點遺憾
。接著我們便隨遊覽車前往卡塔丘塔展開健行。兩位嚮導表示有兩條健行路線，一條約需
一小時，另一條約需三小時，大多數人都選擇了較長的健行路徑。事實上卡塔丘塔的步道
都還算溫和，斜坡不多，也看到不少老年人和帶孩子的家庭，只是有很多地方缺乏遮蔭，
一定要在清晨還算涼爽時來爬，高溫達36度時步道也會關閉，以免遊客因高溫發生不測。

繞著卡塔丘塔走感覺很奇妙，而且其實比我想像中綠得多，嚮導告訴我們因為2016年罕見
地多雨，這個地區長出了不少植物。這些沙漠中的植物是多麼耐心等待機會啊！在細雨綿
綿的台北長大的我實在很難想像有仙人掌以外的植物能忍受這樣乾燥的氣候。

同行的一位北京醫生看著在陽光下艷紅著的卡塔丘塔大讚不枉此生，雖然我沒有那麼誇張
的心得，但是爬到高處時感受到的強風吹拂，蜷在石頭縫隙裡等待下一場雨的植物，都讓
我覺得神奇又美麗。這確實是我在澳洲到訪過最感到讚嘆、印象最深的地方。

早期很多人把爬烏魯魯Uluru那巨大的岩石當成一項必做的活動，但是這項活動一直都存
在著危險，正午的曝曬使石頭表面能輕易達到50度，再加上強風，截至2016年4月為止的
統計，已有至少36人喪命於這項活動，所以不少社論要求停止這項危險的活動。


或許會有人說，本來所有的冒險活動都有風險，因而死去的人是錯估情勢或運氣不好。我
行經冰島時聽說有遊客被冰河墜下的邊緣砸死，在馬丘比丘時，我也看過平台邊緣拉起的
紅線，因為有遊客為了拍照墜落而死，在外旅遊時，因為人生地不熟，缺乏當地人視為理
所當然的「常識」，人本來就更為脆弱，而近年烏魯魯三不五時就因為強風或高溫關閉禁
止遊客攀爬，當地政府就是持著不鼓勵但不禁止的態度，但是來到了此地，輕而易舉就有
了另一個千萬不要爬的理由。

不要爬的理由就是，在當地原住民的心中，這塊岩石是如此神聖，不是用來爬著玩的。出
於對當地居民的尊重，不要爬並不是很困難的事吧？我看到一小群當地的孩童坐在遊人來
去的路徑附近，露出好奇又靦腆的微笑，但是一轉身那些孩童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嚮
導告訴我們，這塊土地算是最晚被白人殖民者發現的地方，當初英國人上岸時認為澳洲的
中部一片荒涼、一無所有，因為遲遲未踏入，而直到當地原住民初次看到這些外來者，他
們是既興奮又害怕的──為什麼能如此繪聲繪影地訴說他們的心情？因為一些此地最早見
到白人的原住民還活著，直到今天，他們還能夠清楚地回憶起當時的景況。

在烏魯魯的底部，有著蓄積雨水而形成的水潭。以往這些水潭是可以飲用的，但現在裡面
的含菌數高到連在裡面游泳都會對身體造成不良影響。造成如此汙染的原因就是攀爬的遊
客在岩石頂端留下的垃圾，甚至包含尿布和排泄物，在雨水將垃圾沖下之後就直接汙染了
潭水，本來對當地人相當珍貴而悉心珍惜的天然水資源就這樣一去不復返了。垃圾問題一
直無法獲得改善是當地人反對攀爬的另一項原因，遊客要丟垃圾很容易，但要清除卻得耗
費大量人力，冒著危險才有辦法移除垃圾，過去種種不良紀錄讓當地人對遊客的攀爬行為
更加反感。我覺得如果我是當地原住民，對於不肯明令禁止的殖民政府，肯定是深惡痛絕
吧！

嚮導告訴我們曾有遊客偷偷脫隊去爬，爬到一半被當地的原住民婦人大聲喝斥叫了下來，
沒想到他們一到地面，婦人便開始哭泣，說攀爬非常危險，不希望他們拿命去試。在當地
原住民的觀念中，烏魯魯是他們的土地，遊人在此土地上的安危由他們負責，每次有人死
去，弔喪的儀式可長達三週、三月甚至三年。

這種種原因，都指示著，出於對當地人的尊重，當個好客人，不要爬烏魯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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