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北國 - 溫哥華

本文經原作者ash11tw授權轉載




我來北國是開車來的，從遙遠的南方連續開了18個小時，從下大雨一直開到下大雪，直到這銀白遍地的北國。

老頭剛好跟我同一天到達北國，不過他是坐飛機來的，比我晚到了幾個小時，所以我就順便去接他，這是我2年來第一次見到老頭。

當年，老頭不顧家人反對，執意要移民北國，並且決定隻身前往，我們家就像麻將桌一樣--永遠的三缺一。

那時，其實我沒什麼感覺，我一向不喜歡老頭，老是覺得我優良的基因是來至女方，而且在朋友比家庭重要的理念下，我喜愛在外奔波，後來到南方求學，跟家庭分離，跟老頭就像斷了線一樣，那時，我都按時打電話給母親，但卻連老頭的電話都不知道。

我站在機場的走道上，突然有點緊張，怕認不出老頭來，心裡拼命回憶老頭的容貌，拼出來的拼圖有幾塊怎麼都合不上，有幾塊怎麼都找不到。

當然，最後父子還是相認了，而且就像河水流入大海般的自然，但是我內心卻相當的訝異，老頭的容貌跟我心中的拼圖是相似的，可是那斑白的鬢角，稀疏的頭髮，皺起而風乾的肌膚是我印象中沒有的。

於是我就跟老頭開始了互相依靠的生活，一開始，我非常的不適應，剛到北國的孤獨，對於未來的徬徨，讓我的心靈處於一種不穩定的階段，就像青少年般的叛逆，反抗一切不合於自身習慣的事。

廚房是我們吵鬧最兇的的地點，我不愛老頭煮的食物，也不愛老頭洗碗的方式，甚至冰箱的擺設，都是我們每天爭鋒相對的話題。

明知道讓全家變成北國人是老頭最大的心願，但是我最喜歡用"我要回台灣"來傷害他，每次說完，總覺得有種站領獎台般的虛榮，內心確有種說不出的寂寞。

出門時，總是喜歡叫老頭開車，然後再嘲笑老頭開車的技術，卻早忘了古早在學生時代曾經看過一本心裡學書，上面寫著"當自己本身有能力開車，卻叫他人開車，是對他人十足信任的表現。"

但是我卻發現，雖然我打死不承認，在我內心十足可靠的老頭，開始在某些地方犯錯，想不通簡單的事情，我突然想起一年前在機場見到老頭時內心的震撼，那斑白的鬢角，稀疏的頭髮，代表的不是記憶的失真，而是一種隨著時間的老化。

有一種責任在我心中萌芽，或許，是我該是變得很可靠的時候，不能再像以前，後面總有一座山頂著你，現在該是自己變成山的時候了。

剛剛開車載老頭時，老頭又開始碎碎念 "你剛剛煞車是不是太急了，我怎覺得有晃一下！"，當然在嘴巴上是決不會輸他的，但是我決不會忘記再下一次煞車時，我會輕輕的踩著煞車，讓車子慢慢的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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