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記其一 - 緬甸

2016年的9月來到了緬甸，應著蔡蔡的邀約就出發了。

出發前做了點功課，知道穿著拖鞋就能走完整個行程，於是也沒什麼行李，一件短袖，輕
外套，兩件四角褲，比原文還難懂的翻譯小說，簡單的盥洗用具，個人藥品，搭上客運才
發現根本壞掉的隨身聽，午夜跟蔡蔡在機場見了面，搭上往吉隆坡的飛機，轉到仰光時，
天已經全亮了。

比台灣的時間慢了約90分鐘，漫長的搭機後出現了偷到時間的錯覺，調了調手錶，一出關
的感覺是這機場真小，似乎一眼就能把所有應具備的東西都收進去，再往前走，大家都穿
著拖鞋，果然拖鞋是這國家的正式服裝啊，心裡這麼想，海關人員看了我又看了護照，檢
查簽證蓋了章，於是就正式進入緬甸這國家了。

先到銀行看看匯率，美金對緬幣，不同的面額有不同的匯率，面額越大匯率越好，湊了
500美，1比1200換了厚厚一疊的鈔票，1台幣大概換38緬幣(K)吧。心裡有了個底，往前走
又是排隊的人，原來是買網路SIM卡，一看便宜的不得了，8500K約莫4G的用量，沒太多考
慮就買了。

稍微討論了今天的行程，首先要買夜巴去蒲甘的票，找了服務台問問，這裡離車站多遠，
「車站不遠，你們可以坐計程車去市區，逛翁山市場，火車站附近也能買巴士票。」「計
程車，很貴吧，有其他方式嗎?」 「走一段路有公車，但不建議，計程車最好。」 「有
嘟嘟車那種嗎?」 「計程車最好。」 「一般的價格多少呢?」 「一台差不多8000K。」

緬甸的計程車沒有跳錶，金額都是上車前談妥，對價錢有了個底，做了簡單盥洗踏出機場
，立刻有熱心的司機湧上，我們說明了要到車站， 「多少錢?」 「好的好的沒問題，一
個人10000K。」 我嚇了一跳，等等我有聽錯嗎，稍稍回過神，「不是一台8000K嗎。」
「不不，一個人10000K。」 「裡面的服務台說到車站一台只要8000K。」 那人愣了一下
，想了想，「好好，一台8000K。」

這價錢跳動也太大了，是觀光客本身就散發一種羊騷味嗎。那人領著我們上了另一台車，
我們拿出地圖，指著要去的地方， 「車站，你知道嗎?」 「車站?」 「在這裡，翁山市
場你知道吧，在他的旁邊。」 他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說著「好的好的，翁山市場，好
的好的。」「不，不，不是市場!」 「車站，好的好的!」 一來一往解釋才發現司機好像
真的不知道車站在哪，太不可思議了，是第一天開車嗎，不過既然上車了，好處是至少他
知道市場在哪，大不了再從那步行到車站。

車速並不快，仰光的交通有點超出我的認知，首先這裡是左右駕的車都有，也就是說司機
可能跟旁邊的人聊天，結果兩位駕駛的距離近到令人想發笑，再來是紅綠燈少，也沒看到
什麼斑馬線，穿越馬路的唯一方式就是抓空檔，咻咻就過去了，這當然是很危險的事，相
對也造成喇叭聲此起彼落，對，綿延不絕。

整條路上都是喇叭連動著油門，差點以為來到上海，大概在台灣住慣了，聽到喇叭聲都會
不自覺的燃起怒火，但是一看那駕駛又會露出緬甸慣有的微笑，實在是很難生氣。後來我
們得出了一個結論，喇叭聲肯定是一種駕駛打招呼的方式。

這路上也有看到公車，有很新穎一如我們認識的那種，但更多時候看到都是沒門的，那人
就這樣瀟灑的站在沒門的檯邊露出半邊身子，路上隨時有人攬，只要你能掛上這車，隨時
都能上車。關於緬甸公車聽過一些說法，有說他們很貼心，隨時可以根據車上乘客需求變
換路線。還有公車不講英文，所以觀光客根本不知道自己會被載到什麼地方，想想選擇計
程車還是保險些。

這種種連動(或許無關)的因素組合起來，看起來仰光的交通會是惡夢，但其實也還好，因
為市區是不開放機車的，其次道路的鋪設實在太糟了，有些地方坑坑洞洞到難以成為路的
原始定義，自然車速也就不敢太快，緩慢的車速，並行的左右駕，隨興穿越的行人，喇叭
招呼聲，形成一種完美的交通和諧。

沒多久就遇上仰光著名的塞車了，塞到連救護車都會陷入泥淖的地步，無論如何鳴笛也無
法摩西分海，那海根本無動於衷。除了此起彼落的喇叭聲整個車陣幾乎龜速移動，到處都
有抓住機會就上前兜售花或礦泉水的小販，對於這樣一個場景，蔡蔡做出的結論是，「居
然有這麼多車子，緬甸比我想像中要繁榮多了。」

這麼走走停停的，司機一路用著我們不太懂的語言試圖對話，一來一往的問答更確定了一
件事，他真是不知道車站到底在哪，搞得我們不知道究竟是服務台人員開玩笑，還是司機
單純不知道路，能動搖我們原本所信賴的訊息，實在是很可怕的對話。

「GPS，有吧?GPS?」 我拿出google map，說明我們要到這附近， 「市場，好好，市場，
可以。」

司機持續問著令人心慌的問題，還不時回頭露出潔白牙齒微笑，比著大拇指。為什麼緬甸
人這麼喜歡微笑啊，完全沒有增加我們的信心啊，總之一邊看著Google Map車子一邊移動
，偶而陷入動彈不得的車陣，居然也奇蹟似的到了車站，司機露出自信的笑容說，「這裡
，很好，這裡。」

下了車，路邊一群聚集的鴿子拍地飛起，蔡蔡有些疑惑這裡究竟是不是我們要去的地方，
當然這疑問隨著司機離去也得不到答案了，兩三個路人不為所動，我皺了眉，仰光市區有
種複雜的氣味，雖然不至於太糟，但也稱不上好聞，那些氣味後來經過其他人解說得到了
一些答案，人們喜歡把廚餘倒在路邊餵養動物，到處都是鴿子烏鴉狗，沒吃完的食物腐敗
，再加上廁所還不是那麼發達，隨處都可以看到蹲在路邊的人們小解，這些奇怪的味道在
空氣中混和，彷彿就是那雜亂無章的市容所自然散發。

「啊這裡是火車站，應該也差不多吧。」看了看那建築得出了這麼個答案。 「我猜那一
整排都是在賣車票的。」蔡蔡看著馬路對面整排花花綠綠的小看板，說著。 「太神奇了
，好像就是這裡了吧。」

付了錢我們去火車站閒晃， 「我們之後會坐這個環仰光市區的火車嗎?｣ 「那是什麼?
」 「好像就是有點觀光性質的小火車，會繞一些比較知名的景點，聽說全程要好幾個小
時。」「哇，那麼久，市區很大嗎?」 「不，好像是因為火車非常慢。」 「聽說緬甸的
火車，有時誤點都會好幾個小時耶，所以旅人很少採用火車移動的。」 「有聽說。」 「
更神奇的是，有些時候他們還會莫名其妙提早開走，很多人為此氣的說再也不坐緬甸火車
。」 「可以理解。」

一邊聊著天一邊走著，月台和前台售票處用鐵欄杆隔開，望過去月台沒什麼人，背景的路
人就像無所事事的臨演，三三兩兩或坐或立，看起來就我們兩個揹背包的人最為顯眼，果
然沒多久一個有點像印度人的大叔走了過來，黝黑的皮膚帶著微笑，個子並不高，做了個
左右手互握的動作，攔著我們說， 「你們好，從哪裡來的啊?」 「台灣。」 「台灣，好
地方!你們需要計程車嗎?還是要去買車票呢?」

大概聽到關鍵字我們停了一下，雖然我們懷疑他根本不知道台灣在哪，還是問著說，哪裡
有在賣車票? 「對面，對面，跟我走就對了。」 「不，我們只是想買夜巴，到蒲甘的。
」 「有有有。」 「不是火車票，是JJ或Elite那種的。」這兩家是當地著名的客運公司
，我們反覆確認的問著。 「有有有，我知道。」大叔一貫的微笑。 「大概多少呢?」 「
不一定，18美吧。」「真的嗎?」 「為什麼你們不相信我呢?」他露出微笑，如果有不耐
煩的神情可能也存在不到0.1秒，接著說，「跟我走就對了。」

跨越了馬路來到對面花花綠綠的看板店家，走入一家有著低矮雨棚的小店，朝路邊的方向
擺了個桌子，坐著一位阿姨，看了看我們，再看看印度大叔，用著我們所不懂的語言交談
。擔心我們的說法會被誤解，於是用著英文反覆跟大叔再次確認。

「我們要買兩張到蒲甘的夜巴，JJ或Elite的。」 「好好，交給我，我知道，不用擔心。
」 印度大叔當起翻譯，阿姨打了好些通電話，搖著頭，偶而點頭寫些東西。得出結論後
望向印度大叔。

「JJ和Elite都賣完，今天沒座位了。有另外一家1900發車。」大叔說。 「哇這麼早，座
位如何?」 「四人排，偏後面。」 「後面很晃，有三排的車嗎，前面最好。」 「都沒有
了，這個位置很好，不會暈，這車很舒服，我保證。」 「有其他三排的嗎?」 「這椅子
真的很舒服，很好睡，我保證。」 「我們該如何到達發車的地方?」 「提早來，前面那
個圓環，有很多九人小巴會開到發車站，沒有問題。」

想想這價位和安排，同蔡蔡討論了一會，暫時也沒其他更好的方式，於是付了錢，拿了兩
張手寫的奇怪車票，幾乎都要讓人懷疑他究竟有沒有效力的那種。印度大叔露出開心的微
笑，不斷道謝，送著我們走出雨棚，我們又問，「請問翁山市場怎麼走?」

「喔，不遠，在前方，我帶你們走一小段。」 哇，我在心裡幾乎是燃起不可思議的想法
，大叔人也太好了，即便跟那位阿姨有金錢上的互相合作，但他幫的忙也太徹底了吧，都
說緬甸人很和氣助人，想想總是見識了。大叔領著我們走了一段路， 「再往前走，看到
那間戲院了嗎?左轉，再直走，市場就在你們的右邊了。」 「哇，真是太感謝了。」再三
確認方位後，不住的向印度大叔道謝，「再見!謝謝幫忙!」

「等等。」大叔面露微笑的說，「你們不給我些什麼嗎?」 「什麼?」 「我幫了這麼多啊
，也許你給我1000K，你也給我1000K，一人給我1000K就好啦。」大叔指著我們說。 「
蛤?」

我疑惑的看著蔡蔡，蔡蔡也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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